2006年November月
922:1:29
思念......张蓉华 康平:
你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。
望着照片,怎么也不相信你已离我们远去……你是那么阳光,那么热爱生活……你怎么就忍心离开我们呢?不,你没有走,你是出长差了,是出远门去了,对吗?
在我的记忆中,42年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,尤其是长大以后,天各一方,先是书信往来,后来就主要是电话、短信了。正因为此,童年时光留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,我们一起慢慢长大的故事终生难忘……
我们从小生活在部队,你对军人特别有感情。
记得妈妈生你那年,我们在甘孜。那时,三年自然灾害刚过,生活还十分困难。尤其在藏区,坐月子的妈妈,别说吃鱼肉,连大米白面都少见。一天,爸爸好不容易托人弄来一条鱼,说是给妈妈补补身子也好好奶一下你,可我却像一只馋猫看着就不想离去,最后这条鱼主要就被我吃掉了。你那时又瘦又小,长着一身的绒毛。我不只一次地问妈妈,是不是好吃的都让我吃了,弟弟才那么瘦小?妈妈却说是怀上你缺营养和蔬菜的原因。你虽瘦小,精神却很好,只要爸爸穿着军装抱你,你就会对他开心的笑。
那年底,部队换防,爸爸随先头部队走了,所有家属随大部队后去。翻越二郎山时,因高寒缺氧,妈妈抱着你很是累。可同车的家属谁也抱不去你,唯有穿军装的干部战士一逗你,你就把一双小手伸了过去。妈妈戏说,你是把穿军装的都当成“爸爸”了。因为你喜欢穿军装的,又不像别的孩子那么爱哭闹,一路上只要停车休息,干部战士们就会跑来逗你,有时妈妈都抱你不去。
那年春天,我们在成都天回镇,爸爸随部队换防又去了外地。说来也巧,我和你先后出麻疹,都住进了军区总医院,并被隔离在两个房间。那时传染科条件不是很好,房间又冷又潮。不知什么原因,你两腿冰凉,下半部麻疹总是出不来。妈妈本想换个房间,却又担心离我太远。你开始是冷,后来又高烧不止,医生给你打针吃药不断。奇怪的是,我们却很少听到你的哭闹声。一天,我好奇的问护士:怎么没有听见弟弟哭呢?她告诉我:你弟弟可乖了,只要告诉他学习解放军,不怕苦、不怕痛,他脸儿就是涨得通红,也不哭出声。要知道,那时你还不到三岁啊!你使妈妈焦虑的心得到宽慰,也使隔壁的我变得坚强起来。
你从小聪慧好学,兴趣爱好广泛。
那是在什邡县九里埂。文革期间也没什么学好上,我常带你到学校去玩。那天新学期开学,我又把你带了去。你见那么多小朋友都在报名,也嚷着要读书。我闹着玩就给你报了名,回家后才告诉爸爸妈妈。妈妈说读就读吧,跟不走就再读一个一年级。那时你才五岁,在班上年龄最小,个子也最矮。可你听课认真,做事专一。一天,妈妈来到学校,悄悄站在窗外看了你一节课,你都没有发现;还有一次,妈妈在窗外见座位上没了你,正纳闷,突然发现你站在台子上正用小手指挥大家唱歌,同学们使劲的唱,你就使劲的舞,那认真劲,让妈妈乐了半天。
69年,爸爸被错误处理复员,我们全家回到了巴中老家乡下。停学半年后,赶上复课闹革命,我和你又能上学了。我们学校在一个叫太阳观的庙子里,原来只是个初小,这时不仅有完小还有了初中班。我读初一,你读小学二年级。学校在山上,体育活动就是在用门板拼成的桌子上打乒乓。不知你跟谁学会的,小小个子却对乒乓球情有独钟。只要有空,你就会去给老师打,给同学拼,直到满头大汗。你读的是复式班,即一个老师教几个年级,几个年级在同一个教室。你在班上总是最先交作业,老师见你成绩好,就叫你帮着改作业,还叫你给低年级的同学当老师呢。
72年,我们全家随爸爸工作的落实搬到了县城边,虽还是农业人口,但我和你却能到县城最好的学校读书了。在巴师附小时,因为你作文写得好,字又工整漂亮,班主任老师常常夸你,还把你的作文当范文,经常拿到学校专栏展出,拿去校广播室广播。在城关中学读高一时,你被推荐参加全地区数学竞赛,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;高二时,你又被学校推荐参加高考,竞被一所大学录取,只是从发展考虑没有让你去。那个时候,你不仅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、优秀班干部和团干部,还是一个爱好广泛、发展全面的好青年。你喜欢唱歌,是校宣队队员、学校的文娱骨干;你学会了游泳,是穿着自己做的游泳裤学会的;你学画画,用的虽是自己做的简易画板,画的却是些大人物;你还学会了照相,不知从那里借的相机,使用自动拍照为我们拍下了一张张的“全家福”。那个时候,我们日子虽然过得清苦,但精神生活却很富有。我和你都很喜欢妹妹,我常给她扎小辫,你常带她捉迷藏。星期天,我们常常跟着爸爸房前屋后栽花种树;节假日,我们三姊妹就在小院里打板球,唱校园歌曲,真是其乐融融!
你生活严谨,要求自己严格。
你读中学时,我们家还在农村,因路途较远,爸爸在他单位寝室里用柜子隔了一片“小天地”给你。虽然只有一张单人床、一张书桌和一把木椅,但这片“小天地”却给了你时间、宁静和比较舒适的学习环境。那时爸爸是区医院的书记兼院长,工作很忙,没有时间照顾你。你虽是个男孩子,却把这个“小天地”收拾得十分整洁有序。你所用的课本书籍,总是分门别类的放在书桌上、抽屉里;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总是整齐的摆放在柜子里、床头上。我每次去爸爸那里,都会看看你的“小天地”,或推开窗户透透气,或找来玻璃瓶插上一只小花、添上一片新绿。
你读大学时,我们家已落实政策农转非,但因妈妈身体多病,妹妹还小,一家人主要靠爸爸的工资生活。那时,我虽已参工,也帮补一些你,但大家手头都很拮据。你深知家境贫寒,从不乱花一分钱。爸爸至今还保存着你读大学时的一个小笔记本,那上面记满了你每月的开支:大到几元钱一支钢笔,小到几分钱一张邮票,甚至一分钱一颗的扭扣。天冷了,你舍不得添制新衣,就与要好的同学换着外套穿,还写信告诉我每周都换“新衣”。你总是把钱用在刀刃上,用在最需要的地方。
我和你姐哥至今还保存着你读大学时的作业和笔记本。岁月的流失已让封面变黄,可打开来,清洁的页面、工整的字迹像拂面春风让人觉得格外清新。这是你大学毕业那年路过达县时存放在我那里的。以后我们从达县搬到成都,在成都又搬过多次家,你存放的作业和笔记本就只剩下部分了。今天看来,她是那么的珍贵,她不仅仅是你留给我们的纪念,更是留给我们的一种精神,那上面印着你刻苦勤奋的身影,印着你不懈追求的一段生命历程。
你待人谦和,处事认真。
你与人相处,总是看别人的优点长处多,在你周围好像就没有容不下的人。不论家庭出身、社会背景如何,性格爱好是否相近,只要不是原则问题,你都能与他们友好相处;即使是对某个问题或事情的处理有意见有分歧,你也能设法沟通,求大同存小异。你从不自卑,也不自傲。正因为你的宽容、大度和善解人意,自小就交了不少朋友。
不论谁托你帮忙,只要办得到,你就会认真地去做。我们单位一位大姐的侄女儿在北京当兵,因不习惯北方气候和基层连队生活,一直跟家里闹情绪。这天,你在成都路过我们办公室时来看我,这位大姐向你提起此事。本来,回京后你给这个孩子通通电话,请她有空时来家里坐坐,也就尽了老乡之情。你却发现这个孩子比较聪明,也不是不热爱部队,只是有些怕吃苦、慕虚荣,情绪不稳。于是,你写信给她,拉家常、谈思想、谈未来打算,“细雨润无声”中,这个孩子悟出了人生的道理和当兵吃苦的乐趣,后来进步很大,不仅入了党还提了干。这个孩子对你这个“老兵”很感激,说你是她的人生启蒙老师,还将你写给她的信寄到了她妈妈那里。
往事幕幕,仿佛就在昨天……
如今,我们再也看不到你亲切的笑容,听不见你磁性般的声音,再也收不到你寄来的贺年片,还有短信……
但是,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!
康平,我亲爱的弟弟,让我说什么好呢?今生今世我一直感到我们没有聚够、说够、玩够……来世吧,来世让我们补上!
亲爱的弟弟,安息吧!
永远爱你的姐姐 蓉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