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3年May月
80:44:19
二十
林黛玉 黛玉,倘若我无法安坐下来,书写你我,那是因为我无法摆脱的永恒的恐惧。
不理解,夏明翰面对国民党的那种无畏。
我的恐惧,并不就是怕死,我说不清我的恐惧是什么。倘若国民党杀到我头上,我也不怕,如果我也能相信真理,相信正义。
可我不能,邪恶是强大的主管一切的,正义是要被迫害的,你不就是吗?还有晴雯,妙玉,还有红楼梦中的那些正义的象征最后不都被迫害了吗?活下来的是薜宝钗袭人她们这些恶人。
我说这些干什么,黛玉,我在说我的恐惧。我为什么是一个纯真的人?
纯真。
单纯,天真。
我骨子里是单纯,我血液里是天真。
为什么我是这样纯真的一个人?
每当我又一次因自己的单纯和天真而被刺伤。
我就恨我自己,我就讨厌我自己,我为什么就不是改不了?
还有良知,
为什么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,为什么我不能麻木不仁一些?
那样我就不受伤害或者说受伤害的就不会是我。
可是不管经历了多少事,
我的纯真依旧不改。
每一个眼神,每一句话,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永远无法摆脱的纯真。
我为什么总也总也改不了?一辈子也改不了!
这样的我可怎么办?
我就是改不了,我就是这样的人。
一辈子也改不了!死也改不了!
为什么这样的人在这样的世上生存不下去?我自己的,已经够让我恐惧的了,就已经够让我觉得这个世界的可怕。再加上你的,更加深了我的恐惧。既然这个世界是给邪恶的人预备的,她们都能活得好,有好下场。我们这样的人都没好下场的,那就让她们这些邪恶的人在这个丑恶的世上活她们的好了。何苦又生出林黛玉,晴雯,死在这里。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,为何要生到这一个地方。我们又斗不过她们,我们又不具备她们那样的心计。我早就知道我是迟早要被人陷害死的。因为我了解我自己,也了解这个世界。只是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被害死,反而在这里要救你?
我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已经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,再加上你的,我更填了双倍的恐惧。
恐惧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,是我的一部分。
恐惧什么时候能摆脱?你都死了,我是和你一样的。我也迟早会被这个社会蚕食,我差点自己送了命,这本身不是一种被害吗?
恐惧,有的人是没有恐惧的,也是我们这边的人,像夏明翰,但他就不恐惧。我没有真刀真枪对着我,都要恐惧,深深地恐惧。可他对着枪口都可以笑脸相迎。我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做到,因为他有信仰,他信仰共产主义!他相信国民党一定会垮台的,他对了。夏明翰在就义前慷慨激昂地写下了:“砍头不要紧,只要主义真。杀了夏明翰,还有后来人”这气壮山河的就义诗。
你临死前只顾得那贾宝玉了,也没有留下这样气壮山河的就义诗:“杀了林黛玉,还有后来人”!你临死时对这个世界早已经失望了,你只想想早离开这里就完了。你没有这样的信仰。我也没有,因为这个世界还是这样。
现在不还是黑白颠倒、是非混淆、贪污腐化,我们不还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?我没有这样的信仰,我建立不起来这样的信仰,因为你,因为我自己。如果我能替你活过来,那么我相信,如果死了的林黛玉能够活过来,我就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希望。我的信仰,要建立在林黛玉还能活过来。
可是这不是很矛盾吗?怎么解决这矛盾,我也不知道。我还是要救你的,但是我对自己没有把握,对这个世界也没有把握。
班上有一天来了一伙大人,班主任介绍说这是上面省城一个银行的几个代表来看望贫困生威的。我们大家鼓掌欢迎。
那些人是专门来看望威的,把威叫到了前面和她们站在一起,拉着她的手看了半天,好像特别可怜这个孩子特别关心她,看完了威和她问寒问暖之后。又在班里给我们讲一段话,说了老半天呢,说威虽然失去了父亲,家境又贫困,但她没有失去社会对她的关爱,让她重新得到受教育机会……
省城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啊,真会说啊,那几句说的,真有水平。
她们也看完了威,也在班上讲完了话,最后又嘱咐威一定要努力学习,不辜负她们对她的期望,后来就走了。
原来每个班有一个贫困生受资助的名额,那些家里贫困念不起学的学生可以由一些单位或个人助学。我们班这个名额给了我的亲戚,威。
这些事我们都不知道,直到这些人到班上来了我们才知道有这么个事。
后来我听班上的同学说,那些资助威的大人还在周日带她去商店,给她买了书包,还给她买了衣服什么的。
总之这件事因为这些人一到班上这么一来,挺是轰动的。
班上的同学就都知道威没有父亲了,对于她家的情况,也知道了一些。但是都没有什么特别同情和感动的。要是在这个班上一百多个学生里算,威,她根本不够贫困受资助的资格。她家里的情况我知道更多一些的,她父亲早逝了,她还有个弟弟,可也没那么穷,根本不至于就念不起学了,得由人资助。她念得起,她家里有收入,她只不过是没有父亲了。说句不太好听的话,她除了没有爸以外什么都有!
我们班上有多少农村家的孩子,在县里上学,要住宿,住在个人家包的宿舍,有的住在人家家里连饭都不一定吃饱,寄人篱下呀!比威困难的不知道有多少?这谁不清楚?交学费为什么要开学了一周才交,就是给她们这些家里穷的学生时间去借钱的。就是没这件事以前,从平时的衣着打扮,花销上也可以分辨出来,是威显得更穷些,还是那些农村的学生更穷一些。我也不知道那些农村的孩子她们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,就是有什么想法又能怎么样?
贫困生是要有条件和资格才能算得上是贫困生,才能得到这种资助的,当然不可能谁都够资格。那些来看她的人,省城里来的人是先已经给她资助了,但还没有亲眼见到这个她们资助的孩子,她们以为多可怜多么值得同情的孩子,资助后一定要来看她的。
这种资助可是太好的贫困助学了,学费,学杂费,什么费全免,将来她如果考上高中也还由这个单位来资助,将来考上大学也由她们负责,毕了业工作她们也包分配,好像是的,由她们资助的吧,就分到她们的单位,但也要威自己争气,能有这个能力,或者不能的话,由她们资助者负责推荐工作。总之,这个事儿是太好了。
威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事落在她的头上,我也知道那么一点。威的爸是死了,但她还有一个叔叔,亲叔叔,我管叫舅的,是我们县里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,我们县里就这一个重点高中,虽说只有一个,但年年都有考上清华北大的。这个舅我也不太熟,但他可是威的亲叔叔,威死了的爸的亲弟弟。这个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,我亲表姐原来在她们学校上学时,那时他还不是教导主任,是班主任,正好教我表姐,我表姐后来考大学时分也不够的,也是他给往上整的,念了一个大专。现在他升至为教导主任了,权力更大了。他请我们班主任吃了饭,把威这件事整成了。具体怎么整的,那就算我们有亲戚也不可能知道那么详细了。他们都是老师,一个是初中的班主任,一个是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,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要找我们班主任办这点事,哼,还能办不成!他们最精通此道了!
我们家的亲戚知道了这事以后,别的人没听说什么,有一回我亲舅妈,说我那个舅,说你们家至于那样吗,还弄虚作假的。他也没说什么。
至不至于的,有这便宜谁不占哪!他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,威还有个弟弟,我看将来也能因为有他这么个亲叔叔得到资助。
那些资助威的人我估计她们根本不了解真实情况,威她们家只借了一个父亲早逝的由头,就这么一个由头,就得到她们的资助了。
这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,我也不是念不起书的,只是那些真正穷的要念不起书的需要资助的,只能还借钱交学费了,将来要学习好考上了什么学校,没有钱念,那也只能还回家种地去了。因为她们没有威那样的好叔叔,也怪不得别人!
语文老师不知道是要干什么,让我们把日记都交上去,不是检查,她已经检查过了。交上去又返回来一大部分,留下了一些同学的日记本。我们都不知道要干什么,后来听说是学校要举行日记的展览,写得好的日记收上去做展览的。我的日记就被老师留下了。可能语文老师觉得我的日记写得可以?
后来日记又发下来了,没有参加什么展览,好像是展览又不举行了,所以就又都发下来了。我就说了那么一句,怎么又给发下来了。我同桌姜接了一句说,那谁知道呢,语文老师又不用了呗!歪腔怪调的!我听了她这话才想到,她的日记本是没被语文老师留下作展览的,早就给发下来了。没想到,就这点小事也能引起她的嫉妒,我哪回的日记不是匆匆忙忙补的,哪有一篇是正正经经认真写的,收上去就给收上去了,我自己都没当回事,再说你那么大个好学生,什么事没你的份儿,也就这一件事把你拉下了,就值得你那么嫉妒!
有一天中午,我一到班,发现我的代数练习册不见了,前后左右找了个遍也没找着,我想怎么会没了呢,这要是丢了还得了!又想想肯定是中午我也不早来,代数练习册放在桌上被那些早来的同学在班里疯给我不知弄哪去了。我就问别的学生,有没有看见我代数练习册的?问了好几个终于有一个说好像是有一本练习册掉地上,也不知道是谁的,就被捡起来交到老师讲桌上去了。对,我的练习册上没写名字,那本肯定就是我的了,找着了。我到前面讲桌那去取我的练习册,代数老师已经在那里站着了,我跟老师说有没有一本练习册那是我掉的被人交到这来了,代数老师把放在讲桌上的一本练习册拿起来看,就是我的那本。他拿起来翻着看,看了老半天,脸上还好像有怒气似的,两只手使劲抻着练习册好像要抻破了似的,嘴里又好像要说什么,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,在那里运了半天气把练习册给我了。
我就回到座位去了。回到座位上我想,刚才老师那是怎么了,怎么那样呢,那样看我的练习册,那样对待我的练习册,但他也没说什么,一句话也没说,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。我自己打开我的练习册看,才明白了。我的代数练习册上,除了老师留作业的部分题在上面做了以外,其余都没有做,可以说除了他让必须做的以外我一道题也没有做。好多页都跟新的一样。所以老师才那么生气。他可能想我这个好学生,练习册这么干净,这么多题空着。
我确实是好学生,大考小考我都考得不错,代数平常的小考我成绩也没差过。可我确实也没有主动找题做的好毛病,不是老师非要让做的,留了作业的,我都不会去做的。也许别的学生都做这些题的吧,不然老师看我没做怎么这么生气。他又没有说这上面的题,挨道都得做,也没有都留作业,我就没有做,有什么不对的。再说我学得已经不错了,只是这一次太不走运了,这本练习册被老师看见了,他已经生气了,好在一句也没说我。也不知道是谁,把我练习册交到老师那。以后我可得注意了,再不能让练习册到老师手里。
又过了一个月的期中考试,我考了第十名,给上次模拟考试又进了五个名次,这是前十名了,我也不过还是像从前那样学,那样考,老师们也都像从前那样教。这次虽然总名次更进了一步,但是语文没有考第一,我没有单科的第一。对于这次语文为什么没有考第一我心里很清楚,考完了我就清楚了,因为上次语文考了第一名,所以这一次考试复习的时候我就心想我语文没什么大问题的,把精力都用在别的科尤其是理科上了,语文根本没有像上次那样去下功夫,所以没有再考第一。原来优点也能变成弱点。不过这也没什么,重要的还是总名次,我这次又考好了。
代数我得了132分,在前十名里分数是最低的,别人都140多分,这么学这理科,还是这样。我天生理科就差,我也没有办法,好在文科顶得住,能把理科补回来。历史我得了100分,政治得了98分,地理88,生物98多分,英语140满分我得了139。总分774。
排第十名的有并列三个,总分是一样的,一个叫奔和一个叫冲的男生,而名次单上我却在最后面,名次单都是班主任排的,什么我都是最后一个,连同样一分不差的成绩,总分都774,他也把我列在最后。不过这也没什么,我不还是第十名吗?
这一次的总排名第一名还是我的同桌姜,她代数150满分。总分八百多分。排名单上把她单列了出来,在最上头,特别显著。接着才是后面前十名的人名,在一个栏里。
我说的有几个对我有意思的我烦的男生,其中一个是降班的,可能因为他都学过吧,这次考得特别好,第三名,可是我还是烦他,不管他怎么对我表示。
我们班上有一个班主任家的亲戚,也姓魏,他考得不错,第四名。他倒真给他叔叔争脸!
代数科代表考了第八名,这些班干部里也就他和姜没有失职,学习还不错,其它的都在我后头呢!
威排了第十七名,可能是因为受到资助那件事的鼓励吧,这次比上一回考试进步了二十个名次。
册排了二十三名,就像上一次的考试一样,她也没比我好到哪去。
黎排了32名。
月,英语老师认为的好学生,这回排了三十五名,你们出名,你们有地位,我被视而不见,可是到底怎么样?
另一个语文科代表排了四十二名。
杜排了56名。
还有一个也对我有那个意思的一个男生,我总让烦透了的的叫宫的,排了四十多名。
赵丹排了六十一名。昕排了88名,和小学一样,她小学学习就不好。她们俩都是,但都是班主任赏识的女生,尤其是昕。不过在初中这个班主任对她没什么特殊的了,倒对她现在的同桌黎是赞赏有佳,虽然也是学习不好。
我妈同事家的孩子,我家一个楼的邻居,明,排了六十七名。
英语老师不让上前面罚站,另眼看待的祁,排了九十一名。英语老师,我看你以后还怎么照顾她!
和我同名的那个了是我烦的,排了101名。
最后一名是佑,上一次的最后一名也是她,她好像每一次都是垫底的,她智商有问题吧,总分只有四百多分。
老师每回都让把名次单拿回家去给家长看了叫家长在上面签名,第二天带到学校他挨个检查。要考好了这名好签,考的不好的可就完了,我不怕什么了。
班主任说前十名的同学,他会从班费里拿出钱来买些书包之类的文具用品作为奖品奖励,他照着名次单从第一名开始念,一直念到了我的名字,说这些同学,按名次给奖品。
我还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奖品呢,前十名里我就是最后的一位了,不过有奖品总比没有好,再说我想也不会太差的,总不会就给我根铅笔吧。
可是过了一天,三天,五天,过了一周,三周,五周,这奖品也没有发下来。奖品的事根本不提了,班主任不知道心里怎么合计的说了那么一句,就那天发表成绩的那天,再以后不说这事了。也不知是他忘了还是就那么说说。不至于哄我们玩吧,挺大个班主任言而无信吗?可是我们就是没得到什么奖品,老师只不过是说说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