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November月
2015:19:54
最最亲爱的妈妈,我好想您。小禾 妈妈,这是姐姐写的文章,今年八一建军节前,上海地方志、警备区、新民晚报联合发起征文,军营里的上海兵。哥哥再三动员姐姐写,她写了就登了。发给您看
回忆在部队医院的二三事
日期:2012-11-07 11:22:00 作者:江江 来源:新民晚报
回忆在部队医院的二三事
江江
上世纪70年代初,我穿上军装,走进梦寐以求的部队,当了一名卫生兵。
我们刚当战士时,是不允许戴手表的,每天清晨6:00左右我们就得到病房,扫走廊、拖地、倒痰盂、打扫厕所。给一些重病人倒尿壶、打洗脸水这些现在由医院清洁工和护工干的活,那时可都是由我们这群穿军装的小丫头来做的。因为不能戴手表,科室发给我们卫生班一个闹钟,每天早晨5:30闹钟叫醒我们。有几次,当我们还在梦乡中,只听班长大叫一声,“糟了,时间过了!”同寝室的四个人就像听到紧急集合号一样,“腾”地一下起身穿衣,头也不梳,就往病房跑,看着天上星星还一闪一闪的,我们也全然不顾,到了病房开始了每一天早晨的工作,直到把痰盂倒完。值夜班的护士问,“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来?”我们说,“已经晚了。”护士说才3:00多呀。这时我们才知道,班长看错了钟,闹铃并未响起,但是谁也不愿再回寝室去了,干脆多干些活。
从医校毕业,我当上了护士。那时的部队医院非常讲究又红又专,红在思想,专在技术。对护士而言,很重要的一项基本功就是打肌肉针不痛,抽血和静脉针能够一针见血。而这些基本功都是在护士之间相互“练兵”,你给我扎针,我给你抽血。如果给病人抽血、扎针2针以上,第二天的交班会上自己还要做自我批评。
我所在的医院是军区总医院,到这里住院治病的,或是部队军官,或是身染重病的战士。那时,我们和病人的关系,是真正的战友关系。毛泽东同志的“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,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,走到一起来了。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,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,互相爱护,互相帮助”的指示可以说浸入灵魂,是我们对部队病号的准则。至今还记得当时一个姓李的战士,是个农村兵,脸圆圆的,眼睛大大的。住院是因为训练时身上碰到哪里,哪里就有一个乌青块,卫生所认为是贫血,吃了些药仍不见好转,转到了师医院,师医院诊断为“再生障碍性贫血”,后来转到我们医院。住院时,这个小战士经常帮着我们卫生员干活。我们每天三顿给病号发的饭都是放在一个大饭车里,饭车要从一个大大的斜坡推上去。那时病区里根本就没有电梯,哪怕是上五楼,推饭车推病人这样的力气活都是我们推上这个大斜坡,因此很多病号都主动帮着医护人员做事。这个小李平时不爱说话,到了吃饭时间,他就在膳食间推着车子,等着我们。可是随着他的病情发展,他能帮着干活的次数越来越少,最后诊断为“白血病”。后来,他走路、吃饭都困难了,单独住在重症病人房间,话也越来越少。有一天晚上,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值夜班,平时,这个护士看上去弱不禁风,大家叫她“林黛玉”,她带了一个实习护士。等到了病房熄灯时间,实习护士再次到了小李的病房看看,只见蚊帐似被风吹着,她走近一看,病人已不在床上。实习护士失声叫带她的护士,我那个朋友跑过去一看,窗户是开着的,她连忙探身往下瞧,只见一个白乎乎的人影躺在二楼底下了。她转身就往楼下跑,一边跑一边叫,“拿担架来”。当我们担架车推到下面时,我那个朋友已经抱起了小李往我们这边走了,我当时就惊奇,她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。后来,小李没能救过来,一个年轻的战士就这样走了。在我们给他做最后的护理时,我们都含着眼泪轻轻地为他洗净身上每一处地方,给他换上最新的军装,为他整好军帽,敬礼向他告别,我们以这样的方式,送走过我们不少战友。因为我们早已把战友都当作自己的亲人。
十年的部队医院生涯,我深深感受到“救死扶伤”医护人员天职的分量;十年部队医院生涯,我在打不完的针,发不完的药,走不完的长廊中,体会了“白衣天使”的高尚。白衣大褂衬着永不褪色的绿军装和红领章、红帽徽,那是我最青春、最美好、最难忘的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