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当看到“南下”两字，我就会想起妈妈给我讲过的我人生中的一段往事。
　　 我于1945年7月出生于山东省战工会所在地沂水县（现沂南县）。我父母都是上世纪30年代参加革命工作的老同志。
　　 1949年4月20日，已有身孕的母亲带着不到四岁的我随百万大军渡江南下。（我母亲时任华东军大直属院营职指导员）跟我们在一起的有一个通讯员，还有我的奶母王妈妈。
　　 说来话长。我出生后因母亲行军打仗，刚满月就被送到当地一老乡家寄养。寄养家庭只有一对40岁左右的夫妻。刚开始，他们养了一只奶羊，就用羊奶和小米糊糊喂我。后来羊死了，他们嚼着锅饼和着糊糊把我养到将近一岁。我母亲和同志们挑着小米和盆盆罐罐把我“换”了回来。我虽然很小，但跟养父母感情很深，哭着不走，养父母也依依不舍，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。
　　 由于我体质很差，父母工作又很忙，打下博山后经组织介绍，王妈妈来到我们家。王妈妈身世很苦，她从小当童养媳。18岁时第一个孩子就不幸夭折。这样在我不到两岁的时候又吃上了她的奶，并叫她妈妈。她当时已脱离了旧家庭，成了部队在编人员，一直和我们在一起。王妈妈和我朝夕相处比亲妈还亲。
　　 渡江战役时，我也成了南下大军中的一员。那时敌人炮火不断轰炸，企图阻止大军南下，船被震得剧烈地摇晃。因我母亲手被炸伤血流不止，都是王妈妈始终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　　每当听到敌机俯冲或炮弹炸响的声音，通讯员和王妈妈都毫不犹豫地扑在我身上，把我捂得严严实实，毫发无损。
　　 到南京后，我母亲给王妈妈介绍了一位部队的司务长，从此王妈妈就不让我再叫她妈妈了。我被送到托儿所后就跟王妈妈分开了。后来王妈妈曾来看过我们，她穿着合体的军装，腰里别着把“小撸子”，英姿飒爽特精神。
　　 我永远会记住沂水养父母和博山王妈妈的养育之恩，谢谢您！
　　 我们先后辗转南京、苏州。母亲在苏州生下了我的大弟弟，起了个苏南特色的小名“毛毛”。50年代初，我们从南京回到了山东，在济南定居至今。
　　 有时我在想，南下渡江大军中最小的人是我吗？是我的大弟弟？还是另有他人？
　　
　　 高平立写于2009年4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