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January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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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平、銅礦與國軍傅作義部隊——記父親苦難而樂觀的一生武剛 北平、銅礦與國軍傅作義部隊
——記父親苦難而樂觀的一生
1947年2月,父親武明達在北平報考北平機械化學校,因此參加了國軍傅作義部隊戰車第三團輜重連,學業結束後擔任國軍汽車駕駛員。此戰車團當時全國共華北、華中、華南三個團,由蔣中正總統愛子蔣經國直轄統帥,全副美式武器裝備的機械化部隊,戰車團的團長為少將級別。後於1949年1月參加傅作義部隊和平起義。1952年11月至1958年3月,父親在北京國務院外國專家工作局擔任小車司機,為蘇聯專家服務,生活環境條件優越。父親響應政府號召於1959年1月調來中條山有色金屬公司,現為中條山集團公司。其間文革中在職工醫院被批鬥,受苦受累一生,不幸於2002年7月5日突發心髒病搶救無效逝世,享壽74歲。
父親工作表現很優秀,於1953年在國務院外國專家局獲頒二等優秀工作者,1954年獲頒三等獎,1955年獲頒二等獎,獎萬裏紅旗一面。1956年獲頒二等獎,1957年獲頒二等獎,授予北京市安全委員會三等安全獎,1959年獲頒中條山有色金屬公司胡家峪礦先進生產者,1960年獲頒先進生產者,1961年獲頒安全標兵,1965年10月22日獲頒胡家峪礦黨政工團授予搶險一等功臣稱號。獲獎之多甚為少見,也是父親的人生榮耀和寶貴的精神財富。
父親十八歲時,為了生計報考了北平市機械化學校(位於宣武門內大街路西的石駙馬大街),其實是為國軍的戰車團培養駕駛技術人才的學校。經過嚴格的理論考試和實際操作,父親從北平市機械化學校畢業了,編入國軍戰車第三團輜重連(即坦克車團,包括汽車連),部隊就駐扎在北平市豐臺鎮,原日本軍隊的兵營裏。汽車駕駛員都發給卡賓槍一支,班長以上職務的發一枝六輪小手槍用來自衛,父親是班長也配發了一支手槍。
此戰車第三團是配合國軍的陸軍兵團作戰,由華北總司令傅作義將軍統領指揮。1948年冬季,林彪的野戰軍逐步逼近天津、北平。父親所在的國軍戰車團輺重連從豐臺退守到北平城內,駐扎在西直門,全連的汽車全部停放在城牆根,排成一字形的車隊。
1949年1月,國軍傅作義部隊與林彪部隊雙方在北平市西北郊的南口鎮進行談判。國共雙方的代表經過談判後,華北總司令傅作義將軍決定和平起義,保護了北平古城未受到國共內戰的炮火毀壞。父親所在的汽車連在西直門待命,等待接收改編為解放軍的汽車隊。待命期間每天無事可做,父親便打聽到父母家地址,是在西直門內柳巷16號院裏居住,還有山西老鄉都住在一個大院內。
一天晚上,汽車連的黃連長找父親談話,讓父親考慮是否隨國軍部隊撤退臺灣,明後天就坐飛機飛往臺灣。因為離家太遠,並且臺灣在什麽地方,當時父親心裏也沒底,就找到車隊司機、太谷同鄉程致和商量,他也不想去臺灣,他們便沒有隨部隊撤往臺灣。後來父親就回到了柳巷的父母家裏。一念之間,便鑄成了不同的歷史人生,結束了那美式裝備、軍人待遇優厚的國軍部隊生活,留在了中國大陸。
後來父親在國內文革時,即使在偏遠山區也難逃劫難,經歷了無休止的政治運動的折騰,被停職批鬥。父親是在1959年1月,響應國家支援地方建設的號召,舉家從繁華京城調到山西晉南銅礦的,在建礦初期生活極其艱苦、食宿條件極差,父母親任勞任怨在荒山野郊為國家重點工程項目、華北最大銅礦的建設,艱辛奔波出力流汗,家庭歷史苦難。當年高級小學文化程度的父親,逃避不了時局的作弄與命運的驚濤駭浪,乃人生的一大悲劇。尤其是1959年開始的飢餓災荒年份,全家沒有足夠的糧食吃,餓的滋味很難受。
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開始了,動亂波及到了全國各地。隨著時局發展,武鬥開始後,1967年11月15日,在垣曲縣城的劉張大院(後來的中條山有色金屬公司的技工學校)的兵團職工遭到圍攻,被打傷很多人,需要去搶救傷員。
當時公司職工醫院的領導,派班通知父親出車,父親便開著救護車拉著醫生和護士,火速到劉張大院救人。而對方兵團的人兇神惡煞般戴著柳條帽,手中拿著大刀長矛都衝過來了,把父親和醫生護士、還有救護車押送到縣城大院,不由分說的用木棒鐵棍亂打,父親的腳踝被鐵棍打斷,當時就不能動無法走路了,即使這樣,他們還不放過父親,把父親用汽車押送到垣曲古城的黨校院裏。正值冬季大雪紛飛、冰天雪地,屋裏也沒有火爐取暖,天寒地凍難受。每天只有一碗糊糊粥吃,挨餓受凍半個月。造反派們甚至想要把父親裝進麻袋中扔到黃河裏。十年文革動亂,各派文攻武衛,武鬥中人身安全無任何保障,往昔不堪回首。
當時母親因為沒有消息找不到父親,又著急犯病了,背著不到4歲的我到處亂跑尋找父親下落,小孩子又凍又餓雙腳凍爛無法走路了,家裏不成樣子,那些造反派們才把父親從老垣曲(垣曲古城在黃河邊)給放了回來,用汽車拉到了十二冶(第十二冶金建設公司)大樓院裏便不管了,讓父親自己回家。父親的腳受傷腫爛得已經不能走路,沒有辦法只能一點一點地爬回到醫院裏,才回到了福利樓院的家中。當時母親不在家又是背著年幼的我,到處去找父親。那時臨時住在福利樓院裏平房,暖氣片壞了沒有暖氣屋裏很冷,父母親就用煤爐子取暖,燒水做飯,維持一家大小的生活,養傷度日。父親在這次救援行動中受到嚴重的胸外傷、腦外傷、腳踝骨折等,後來被鑑定為公傷,父親為救援危機中的公司職工,付出了慘重的血的代價,在那瘋狂、愚昧和愚忠的文革武鬥中,甚至有可能會失去生命的代價。
臨近年底時文革武鬥又開始了,兩派對峙,縣城的兵團往中條山公司所在地的東峰山發射迫擊炮彈,並開槍打人,外面街道很危險。有一名公司職工中午到機關食堂吃飯時,即被一發迫擊炮彈當場炸死。公司機修廠的兩派群眾組織還發生武鬥,當夜就打死好幾個工人。還有群眾組織自造的裝甲車,上面裝備有機槍大炮,各派百姓互相殘殺不休,各派都死傷不少人。全公司各單位,工廠學校機關都停課停工,不上班不辦公了。
(未完待續)
2020年4月2日啟始記錄家庭歷史